【家的故事】「很想媽媽的時候,我唱歌。」郭耀仁用歌記錄母親,唱成一張創作專輯《非常母親》
喜歡看舞台劇的人,幾乎都看過郭耀仁的精采演出,對他演什麼像什麼的詮釋大感佩服。台大戲劇系畢業的他,一直在舞台上認真耕耘,被譽為「劇場公務員」,表演讓他有機會越來越了解自己,也期許有更多人能和他一樣,所以成立了「郭耀仁的表演課棧」,引領許多學員走入表演這門藝術。但可別以為這是指導表演技巧的課程,更真切地說,那是帶著你活在當下。而教會他這一切的老師,除了屏風表演班的創辦人李國修,還有他的媽媽郭王招真。
也曾埋怨,為什麼我媽媽這樣?
郭耀仁在媽媽2019年因病過世後,懷抱著深刻的思念,以近似呢喃的唱腔與文字,記錄了媽媽的過往。第一首歌是〈媽媽咪呀〉,這首歌的歌詞提到「媽媽被抓到警察局、被關到監獄裡」。媽媽好幾次因為順手牽羊,被當現行犯逮捕,不時有突發狀況,讓他疲於奔命,也無法遠行。原來,媽媽有中度智能障礙,才會有很多一般人無法理解的行為。年輕的郭耀仁也曾埋怨過命運,「有一段時間我很害怕,也很恨我媽,我不是一開始就那麼的豁達,是因為後來學了戲,心態漸漸不同,透過溝通,和媽媽像是朋友,然後慢慢地去發掘她的可愛。」
媽媽第一次被關的時候是郭耀仁大學的時候,好幾天沒回來,本來打算要去報失蹤了,之後收到一封信,是看守所的獄友幫媽媽寫的。原來媽媽進了台北看守所 。「還有一次,她被抓去警察局,我到的時候看她被銬在欄杆上,在等待警察做筆錄時,她就故意說頭很暈啊,我常常覺得我演戲的天分可能從她那邊來的。」
請耀仁提供媽媽照片,他給了一張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,感覺得出來他非常珍惜,懷念著青春時候的媽媽,他說媽媽美得像朵花。
媽媽,讓我明白人有無限潛力
隨著年紀,郭耀仁也慢慢發現許多磨難都成為他表演的養分,而媽媽過世後,他更明白,曾經以為是自己在照顧媽媽,但其實是媽媽在陪伴他。「有媽媽在,那個家就不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,成為父親後,我更了解媽媽也曾是這麼辛苦照顧著我和弟妹。」郭耀仁也提到,媽媽送給他最好的禮物就是永遠像個孩子一樣純真,開心就大聲唱歌跳舞,難過就哭一哭,日子照樣過,他的樂觀個性或許跟表演天分一樣,都是遺傳自媽媽。
「媽媽走了以後,我很想念她,想幫她記錄她的一些故事,所以開始創作歌曲。」雖然郭耀仁從未學過樂理,也竟然可以從寫給媽媽的歌開始,一首一首寫下去,最後完成了《非常母親》創作專輯。「人有無限潛能,這也是我媽媽教會我的,失去她的悲傷情緒帶領我去創作。」〈媽媽咪呀〉裡面提到,媽媽喜歡用iPad畫畫,那是郭耀仁看媽媽在家無聊,送她一台iPad,沒想到媽媽竟然就開始畫畫,讓他發現媽媽有畫畫的潛力,充滿童趣。(MV的圖像就是媽媽畫的,裡面也有媽媽的筆跡。)
母愛,無所不在,忘不了的米粉湯
小時候,郭耀仁有一段時間跟著阿嬤在屏東生活,國小二年級時才轉學來到台北,一開始很不能適應,經常逃學,在外面流浪或去打電動,「一次老師告訴了爸爸,爸爸殺進廚房要拿菜刀出來,媽媽帶著我逃出家門,騎著腳踏車帶我到菜市場,去吃一個米粉湯,我現在印象還非常深刻,那天下著雨,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,還有那碗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米粉湯。」
「我不恨我的父親,因為學表演,我也學會了接受與原諒,但是我更心疼我的母親。」
媽媽雖然腦筋怪怪的,可是很會整理家務、做菜煮飯,把家裡面整理得好好的,然後一個人拉拔三個孩子長大。郭耀仁說到媽媽,眼裡閃爍著光芒,像是提到哪個偶像,「她真的很厲害,勇敢撐起一個家,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賺錢養我們的。成年後,她還跟我說耀仁你去買房子,媽咪幫你出一百萬。我心想,她怎麼可能有一百萬,結果她過世後,我幫他整理他的房間,看到十幾個包包、箱子盒子,裡面裝著滿滿的銅板,一塊、五塊、十塊和五十塊,還有好幾疊用布包好的鈔票,數到後來手整個是黑的,回想也猜想她是怎麼賺這些錢,邊哭邊數。」
愛要及時說,就像表演
郭耀仁的臉書「郭耀仁的表演課棧」上有許多媽媽的影像,他對母親表達的愛直接又大方,他也常常鼓勵他表演課的學員向媽媽表達愛與感謝!「我會在課堂放〈媽媽咪呀〉這首歌,學員往往都會聽到哭,我希望他們因為被歌曲感動了,會跟媽媽說聲跟我愛你。」採訪間,郭耀仁一直提到愛要及時說,愛要懂得說,愛要說出口,就像表演一樣,其實每個人都應該參與表演課,因為透過表演才知道你必須要行動,別人才能了解你心裡在想什麼。
除了固定開課,郭耀仁也會辦公益的表演工作坊,他期許有更多人透過表演更認識自己,也能釋放情緒。在表演課裡,你所有的情緒都是對的、都是好的、都是合理的,因為是在演繹人生百態,這個就是一個療癒的過程。每個人的生命,只要用心對待,都是藝術。「我的這些體會都是媽媽帶給我的養分,平凡如她,認真生活,也讓我懂得怎麼去愛,懂得怎麼放下身段,我媽媽她就像一個孩子一樣,而我也透過表演讓自己變得像一個孩子。」
「劇場公務員」是劇場界給郭耀仁的稱號,但他自己更喜歡別人叫他「劇場頑童」,不設限的表演方式,來自對人生的體悟,其中得之於母親的太多。讓我們一起來聽聽郭耀仁的創作專輯《非常母親》,一起感受他對母親的思念,也從這些片段了解這位平凡又不平凡的母親。他也將推出一首新歌〈阮某的勸世歌〉,有別以往的溫馨曲風,以搖滾的方式來唱出媽媽這個角色的點點滴滴。
到這裡聽郭耀仁唱歌→Street Voice網址